「你只要好好当你的佛子就好了,不管再怎么改朝换代,皇位上那人想来都会敬着你,百姓也敬着你。你只需在高处,俯瞰众生。」「何苦要和我绑在一起呢?」许是我声音太温柔了,至纯哭得更凶了,他转过头看着我,「可是我只想要你。」4一个时辰后,至纯从屋里出来,看着我,阴沉沉道:「大昭寺已经牵扯进来了。」我抬眼看他。他看上去有几分报复的愉悦,扯着唇角懒洋洋笑着,「我的帮助送到你面前你都不要,拒我于千里之外,曲文兆你怎么就用得这么顺...
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。来我墓碑前扔烂白菜的百姓络绎不绝。他们边扔边骂骂咧咧,说圣上仁慈,大梁强盛,太子贤明。然后诅咒我下辈子投入畜牲道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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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时辰后,至纯从屋里出来,看着我,阴沉沉道:「大昭寺已经牵扯进来了。」
我抬眼看他。
他看上去有几分报复的愉悦,扯着唇角懒洋洋笑着,「我的帮助送到你面前你都不要,拒我于千里之外,曲文兆你怎么就用得这么顺手?」
「他是薛萤的丈夫。」
薛萤是我的贴身婢女,说是婢女,倒不如说是我的义姐,是难得的巾帼英雄,宫变那日她一把长枪堵住了数十敌军,最后壮烈牺牲。
曲文兆出身簪缨世族,家里给他相看的都是名门贵女。
但他一个也不喜欢,偏生看上了大大咧咧的薛萤。
给人送发簪送零嘴送话本送了半天,薛萤始终没看出来他的心思,还常说曲文兆是个好人,和她是过命的兄弟。
把曲文兆气了个半死。
他们俩你追我赶地纠缠了大半年,才手牵手,偷偷在月老庙里许下终身,结发为夫妻。
宫变那日,曲文兆去了城外,写信告诉薛萤,他已经取得了母亲的许可,回来便三书六礼,聘她为妻。
只可惜回来时已经天人永隔了。
「那我呢?」至纯目光狠狠地盯着我,声音带着点颤抖,状若疯癫,「哦,对,我就是你随手戏弄的玩意,你说要我就要我,说不要我就不要我,对不对?」
我硬着头皮,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,点了点头。
至纯有点站不稳,他撑着门框,深呼吸一口气,「你当初说要和我成亲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?」
他的嗓音沙哑,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我一言不发,静静地看着他。
面前这个男人,已经三十了,身形瘦削,面色苍白衰败,像极了话本上那些官场不得意,郁郁寡欢的书生。
与我初见他时,那副鲜衣怒马,意气风发的模样,相去甚远。
他的难过,都是我带来的。
意识到这一点,我叹了一口气,伸手揉了揉他的长发,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,我不愿意把你和大昭寺牵扯进来。」
他眼眶泛红,忍了又忍,终是偏过头,眼泪从眼角落下。
我又帮他擦眼泪,却是于事无补,那眼泪落在僧衣上。
「你只要好好当你的佛子就好了,不管再怎么改朝换代,皇位上那人想来都会敬着你,百姓也敬着你。你只需在高处,俯瞰众生。」
「何苦要和我绑在一起呢?」
许是我声音太温柔了,至纯哭得更凶了,他转过头看着我,「可是我只想要你。」
听见他那哭腔的一瞬间,我真想把什么都抛在脑后,整日围着我家小和尚转,让他开开心心的。
可也只是一瞬间。
父皇的死,薛萤的死,景家勾结外敌的污名……沉沉地压着我。
「乖,听话。」我看着他。
这句话,是我第二次对至纯说。
头一次说,还是我写休书的时候。
那日是至纯二十岁的生辰,他穿着我命人从宫里织室取回来的月牙白锦衣,坐在我对面,一手撕了我写了一半的休书。
我停顿了好一会儿,拿起宣纸,落笔写了第二封休书。
寥寥几行字,他抓过来就撕。
到了傍晚,满屋子纸团。
「就剩最后一张宣纸了,不能再撕了。」我低头,不去看他。
至纯眼眶红得仿佛滴了血般,说:「我还没答应。」
「所以我没有写和离书,这是休书。」我抬眼看他。
和离是双方自愿,而休书是单方面的。
他脸色极其难看。
我翘起嘴角,温柔地笑着,「乖,听话。」
那封休书,他没有再撕。
屋里光线逐渐暗沉,我点了根蜡烛,香炉升起袅袅青烟,他坐在我对面,神情看不清,被烟雾遮掩着,我只能看见他肩膀垮了下去,胳膊拄着地面。
他听出了我语气里的坚决,明白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。
于是拿着休书,转身回了大昭寺。
我以为这次和上次一样,至纯会果断顺从。
没想到他目光带着千斤重的情意,「你休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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