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许叫我栩杉,我讨厌你这样叫我。江简,收起你的喜欢吧,放我一条生路。我不需要你喜欢,那对我来说只是你用来困住我的枷锁。我不想也不愿意和你有任何的关系,一辈子都不想。”贺栩杉脱下沾满污渍的T恤愤怒的扔在地上,眼睛里的恨意和厌恶让我浑身发冷。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,除了厌恶,还是厌恶。心口抽紧似的疼,疼得我快要不能呼吸。眼泪聚满眼眶,我咬着唇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。高三那年中秋,天气已经有些凉了。恰逢贺栩杉的大伯和二叔来探亲,连带着我们家,二十几口人聚在他家一起吃饭庆团圆。几杯酒下肚,气氛更加热烈。那天因为人多,男人坐一桌拼酒,女人们坐在一起聊天,都很开心。说着说...
高三那年中秋,天气已经有些凉了。恰逢贺栩杉的大伯和二叔来探亲,连带着我们家,二十几口人聚在他家一起吃饭庆团圆。几杯酒下肚,气氛更加热烈。...
高三那年中秋,天气已经有些凉了。
恰逢贺栩杉的大伯和二叔来探亲,连带着我们家,二十几口人聚在他家一起吃饭庆团圆。
几杯酒下肚,气氛更加热烈。
那天因为人多,男人坐一桌拼酒,女人们坐在一起聊天,都很开心。
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扯到我和贺栩杉的身上,大家集思广益,聊得不亦乐乎。
这种情况几乎每次聚餐都会发生,刚开始说时确实有些不好意思,奈不住次次说啊,我也就练得百毒不侵。
爱说什么就说什么,反正谁我也管不了。
贺阿姨一边剥虾壳一边说,“一晃啊孩子都这么大了,明年高考完就离开我们,想想日子过得真是够快。”
“可不是呗,这要是考个近点的学校还行,考得太远,小简身边没人照顾,她又是那没长心的性格,我真是不放心。”
“这还不简单吗,让小简和栩杉以后考同一所大学不就得了,你还怕栩杉照顾不好小简啊。”
简单的几句话,两位妈妈给我订好了大学志愿。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,尽管我在场,却被忽略得可以。
贺叔有两个儿子,长子贺清尘二十四岁,在林大国画专业读研,一年也回不来一次,我一直叫他大哥。
小儿子贺栩杉,比我大一岁。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,自我感觉和他之间的感情很不错。
从我会走路开始,就是他的小尾巴;从我会说话开始,栩杉两个字出现在我口中的频率远远高过其它;从我对感情有了懵懂的认识开始,他就像一粒种子,在我心里生根发芽,长成一棵参天大树。
我喜欢他,深深的喜欢。
关于和他读同一所大学的事,之前还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。我从小学习国画,只要专业对口,哪所学校都行,两位母上高兴就好。
至于我对他的感情,古诗说得好啊,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!
我承认我喜欢他,喜欢到几次在想他的夜里发誓,此生江简是要嫁给贺栩杉的,喜欢到我一直觉得他会是我的一生一世。
我坐在贺阿姨身边,贺栩杉在男人那一桌,和我背靠着背,自然能把这边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。
我偷偷瞧了他几眼,他一直沉着脸,不太高兴的样子。
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,也没太放在心上,毕竟他其实一直都不太爱笑,淡漠是他的常态。
“所谓先成家、后立业,等他们大学毕了业,一起选个合适的城市定下来,我出钱买房子,抓紧把婚结了,完了也好专心搞事业。要是先有孩子,咱俩就过去一起带。”
“阿姨,别乱说。”我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,听着两位妈妈都谈到生孩子上去了,羞得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。
阿姨把刚剥出来的虾肉放在我碗里,嗔怪的拍了一下我的脸蛋,“羞什么,这不早晚的事儿吗。”
“这么说的话,我得抓紧准备嫁妆了是吧。哎哟,这一说我怎么觉着事情就在眼巴前儿呢,还真得张罗起来了。”妈妈听风就是雨,要不是顾着眼前人多,很可能推开饭碗就回家去看存款,然后和我爸商量房屋装修成什么风格,哪款车子更适合我开。
妈妈是南方人,却有着北方女汉子的做派,行事爽利,为人豁达。
那桌的大伯顶着张红通通的脸爽朗的大笑着接口,“可不正是这话,咱们呐,都让孩子给撵老了。那什么,问荷是吧,俩孩子啥时候办事可别忘了喊上我们哈,一起好好热闹热闹。”
“那是,忘了谁也忘不您啊。您可是栩杉的亲伯伯,那是要坐上席的呢。”
话题很快由报考哪所大学转换为婚礼上的分工和合作,好像明天就是婚礼一样,在座的都积极踊跃参与,连没有膝盖高的小孩子都吵着要做花童,一个个热情得不得了。
对于她们这些天马行空般的聊天,我早就领教若干次,反驳不了也制止不了,索性当没听着就完了。所以,尽管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,我却只专心对付碗里堆尖儿的大虾仁儿。
在我心里,喜欢贺栩杉是一回事儿,但结婚什么的都很遥远,现在就讨论还为时过早。再者说,我们的婚礼总要我们自己做回主吧,不能什么事儿都被包办对不对,我也得有人权。
那个要嫁就嫁贺栩杉的念头不是说着玩儿的,我和他的婚礼,一定要可着我和他的心思来筹备才最好。
然而,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。
那时的我还小,从来没想过,其实爱情是两个人的事,要不怎么叫两情相悦呢。
当我明白的时候,已经为情所伤,那颗年少时真诚的心上伤口纵横、鲜血淋漓。
那天的贺栩杉很出乎我的意料,可以说令我极为震惊。
他用他的伤和血逼着我放弃对他的喜欢。
正在吃饭的他毫无预兆的猛然起身,用力过猛,椅子腿在地上滑了长长的一条后咣的一声倒在地上,声音难听得碜牙。
我本来吃得专心,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,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他,嘴里还含着半截虾肉。
那样的贺栩杉我从没见到过。
他怒容满面的站着,瘦高的身躯微微发抖,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,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气得不行的样子。
“都是你,整天跟着我,说也不行,骂也不行,赖皮赖脸。我告诉你以后你离我远点,不许再跟着我。”
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句话,傻傻的愣住了,半截虾肉掉在地上,无声无息,浑身的血液刹时涌到头部,耳朵里嗡嗡的响,脸像着火了一样烫。
他这话说得很重,与当众指责我是一只不要脸的舔狗没什么分别。
眼泪猛地涌上来,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,噎得生疼。
栩杉,我做错什么了,要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我?我不过是喜欢你,想要和你在一起,难道喜欢你是我的罪吗?还是说,被我喜欢,于你来说,其实是令你厌恶不已的耻辱?
你可以不喜欢我,可以不想理我,那你应该在合适的时机和我说清楚,而不是一边纵容着我的自以为是,又一边把我说得像条赖狗一样一文不值。
我真的没有那么赖皮赖脸,只是喜欢你而已。
栩杉,你这是你用的方式逼着我放弃对你的喜欢吗?你好残忍!
“谁给你们权力来安排我的人生了?她是她,我是我,各走各的道儿,做什么总把我们俩捏在一起说?我不可能和她考同一所大学,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。”贺栩杉环视着屋子里的人,目光寒戾,眼底的厌弃让我无地自容。
喧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那个要做花童的小男孩抱着妈妈的脖子,哇的哭了,“妈妈,小叔生气。”
他的妈妈抱着他转身出了餐厅,走到阳台上抱着他轻轻呵哄。
被众人瞩目的我难堪到了极点,心口揪扯着般的疼,恨不能就此昏死过去,也好过硬生生的承受这许多或怜悯或心疼或不解的目光洗礼。
十八年啊,朝夕相伴,我视他为天,把我所有的喜欢都给了他,却只换来他一句赖皮赖脸。
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把我的脸和尊严放在地上碾压。
贺栩杉,你够狠!
爸爸是中学老师,向来温文儒雅,很少生气,此时却因贺栩杉的几句话,把脸憋成猪肝色,双拳紧紧的攥着,要不是在别人家里,爸爸一定会把拳头挥出去,打得欺负我的人满地找牙。
妈妈这一刻也羞愤不已,半张着嘴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大概妈妈也没想到,她看着长大的男孩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待她的女儿。
贺叔率先反应过来,见我尴尬的站着不知所措,连忙开口训斥贺栩杉,“闭嘴,怎么说话呢?”
“我怎么不能说话了?江简她在我眼里就是个邻居,大不了做我个妹妹,我不可能和她结婚,更不会和她读同一所大学。我要和我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,你们无权包办。而且,我永远不可能喜欢江简,以后不要再把我们两个放一起说,再乱说我就离家出走。”贺栩杉的声音提得很高,太阳穴上青筋盘虬。
“还有你,江简,别再跟着我,很烦,烦死了。”
贺栩杉摔了筷子就要走,贺叔看了看我爸妈,又看看难堪的站在桌边的我,气得两步追上去,扯过贺栩杉的衣领就给了他一个耳光,“小兔崽子反了你了,敢这么和长辈说话,谁惯的你?”
贺叔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劲儿,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我浑身一颤。
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贺叔发怒,第一次看到贺栩杉挨打。
贺栩杉没想到贺叔会突然动手,没什么防备,身体顺着贺叔的力道快速的转了一个圈,后脑勺狠狠磕上墙角,他咬着牙发出一声沉哼,眼底窜起腥红的血丝。
他瞪大眼睛看着贺叔,眼里的愤怒像正在喷发的火山。瘦高的身躯无力的顺着墙面滑下来,在洁白的墙壁上画下一条不规则的红线。
血液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漫延,和食物的香气混和着,令人闻之欲呕。
阿姨看到儿子受伤了,连忙扑过去,“栩杉,快起来,怎么样。老贺,打电话叫救护车呀,儿子伤了你没看到吗?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,偏要动手。”
“不要管他,让他好好反省一下,说的那叫什么话,还是人吗?”贺风沉着脸,怒气冲冲的坐着无动于衷。
妈妈看了爸爸一眼,爸爸心领神会的掏出电话就要拨打120。
贺栩杉看见我爸的动作,猛地用力掀开正给他查看伤势的阿姨,挺身站起来就去抢我爸的手机。
阿姨被他甩得噔噔倒退几步后没站稳摔坐在地上,动了几下也没能爬起来,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。
他自己则因为动作过大,一时没控制好身体,整个人压在餐桌边缘上。哗啦啦一阵声响,餐桌倒了,盘子碗全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,阿姨和妈妈辛苦做了一下午的菜品全部交待,汤汁在地面上肆意的流淌。
餐厅变得和我的心一样,一片狼藉。
贺叔愣住了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谁也没想到,开开心心的团圆饭竟吃成这样!
贺栩杉带着满身油污从地上爬起来,右手微攥着,鲜红的血不断的滴落,显然被利器划伤了。
他恶狠狠的看着我,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,恨不能弄死我,“江简,这下你满意了?”
我愕然的瞪大眼睛,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,让我看不清他的脸。
我满意什么?我做了什么让你说出这样的话!
从始至终,我连话都没说几句,造成这个场面是我的原因吗?
就因为我喜欢你,你就可以不分清红皂白的冤枉我,随意欺负我羞辱我?
这一刻,我真的好难过。
可是,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?
我是喜欢你,但我不卑微。
你可以不接受我,但不能用我的喜欢和纵容做武器来伤害我。
栩杉你要知道,我也是人,我有心的。
我的心也是肉长的,会受伤,也会疼。
贺栩杉甩袖就要离开,我开口叫住了他,“栩杉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说清楚。”
“说清楚?你还好意思让我说清楚?要不是你没脸没皮的天天跟着我,她们能总是把我和你安在一起挤兑吗?江简,求你了,给我点自由好不好。我是人,我有我的人生,你没有权力单方面决定我的生活。”
又是没皮没脸!
贺栩杉,你把我说得该有多么不堪!
我强忍着心里的难受,试图和他交流,我想要和他把话说清楚,我想要告诉他喜欢你是真的,但我从没想过要单方面决定你的生活。只要你说不要,我会立刻远离的,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要脸。
“栩杉,你听我说,我只是喜欢...”
“不许叫我栩杉,我讨厌你这样叫我。江简,收起你的喜欢吧,放我一条生路。我不需要你喜欢,那对我来说只是你用来困住我的枷锁。我不想也不愿意和你有任何的关系,一辈子都不想。”贺栩杉脱下沾满污渍的T恤愤怒的扔在地上,眼睛里的恨意和厌恶让我浑身发冷。
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,除了厌恶,还是厌恶。
心口抽紧似的疼,疼得我快要不能呼吸。
眼泪聚满眼眶,我咬着唇固执的不让它落下来。
我没有错,我不要哭!
贺栩杉,如果喜欢你是我的原罪,是你用来作践我的理由,我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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