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下最后一针后,穆烟柔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她浑身无力地瘫躺在榻。模糊间她却看见一位肚子微微隆起的骄矜女子从偏房走出。...
青宝的意思是,她需要继续扮作贤良的王妃,日日和楚瑄梧上演深情的戏码。
穆烟柔踉跄着站起身来,呢喃着:“好,青宝,我等你带我回家。”
淋了一场大雨后,穆烟柔的身子愈发脆弱。
楚瑄梧对她的照顾更加细致入微,常常亲自下厨给她炖汤。
因了御医一句王妃受不得寒,他便差人去往千里之外的北都买下银丝炭。
因了穆烟柔一句想吃桂花糕,他便请了同春楼的师傅日日教习。
一切都很美好,仿佛槐娘子从未出现过。
穆烟柔心想,如此也好。
毕竟真心爱过,如此分开好过两人互生怨怼。
可她忘了,槐娘子怎会让她如此好过。
那日在后花园,久久没出现过的槐娘子依旧挺着孕肚站在了穆烟柔面前。
她说:“我家郎君给孩子取名为庭芝,我从未读过书,不知何意,王妃可知是何意?”
庭芝。
穆烟柔愣了一瞬:“譬如芝兰玉树,欲使其生于庭阶耳。”
苦涩翻涌,这是她亲手取的名字。
他曾说等到嫡长子出生,就用这个名字。
他是那么确信,确信穆烟柔一定怀不上孩子。
穆烟柔没有回答她,只是再没去过后花园。
宣纸淡墨,她将此事记下放入了木匣中。
短短几月,木匣中已有了厚厚一沓宣纸。
都是她随笔记下的‘小事’,当不舍袭来时,此匣内的文字便能让她清醒。
“烟柔,马车备好了,该动身了。”
楚瑄梧推门而入,一袭玉色青袍,头发以玉簪束之。
如朗月入怀,亦如山间清风。
今日是她小娘生辰,她每年都会和楚瑄梧一起回穆宅给小娘过生辰。
穆烟柔给木匣落了锁,将钥匙放进首饰盒中,小心藏好。
这才应了声:“来了。”
小娘在穆家虽势单力薄,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她对抗世俗的人。
“嫡庶有别又如何,我的女儿定要嫁得世间最好的郎君。”
原主自小与小娘相依为命,小娘虽不喜争宠,不喜勾心斗角。
可为了她,凡事都会争上一争。
她自小便教导烟柔,不能对男人倾心相付。
可她还是没能做到,她远不如小娘那样洒脱。
她是该与小娘见上一面,这也许是最后一面。
一个时辰后。
马车在穆宅稳稳地停下。
穆烟柔匆匆和父亲嫡母打了招呼,便赶去了小院。
楚瑄梧理所当然地被穆父留在了正堂用膳。
她的母亲怜娘子早已等在了门口,一看到她便欣喜地握紧了她的双手。
她眼含热泪:“烟柔,你瘦了。”
寒暄过后,怜娘子才反应过来:“按礼,你本该留在正堂与你父亲、嫡母一同用膳的。”
穆烟柔笑了笑:“可我想陪娘用膳,今日是娘的生辰。”
怜娘子叮嘱下人多备些吃食,看着憔悴的女儿又是一脸心疼:“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。”
她伸手摸了摸怜娘子早已泛白的双鬓,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。
她颤着音祝:“愿尔祯祥,岁岁如常,娘亲生辰快乐。”
怜娘子笑着打开木盒,里面是颗名贵的夜明珠。
她喃喃道谢:“昭昭如愿,岁岁安澜。”
她只看了两眼便将夜明珠收了起来,反而郑重拿过案桌上已绣到一半的虎头鞋,郑重交到穆清迟手上。
“你早日诞下子嗣,为娘才能真正开心。”
穆烟柔无话可接,怜娘子又道:“实在不行,就先过继一个吧。男人是靠不住的,你必须为你的后半生谋算啊,孩子。”
此话与小英平日所说别无二样,看来两人是暗中通过气的。
她们都是好心,可是……她没有下半生了。
穆清迟哽了哽忍住泛酸的眼眶,端起碗,大口吞咽着,泪水融入碗中,又苦又咸。
午膳后,楚瑄梧来小院与怜娘子告别。
临走前,穆烟柔却抱着怜娘子不肯放:“娘亲,我舍不得你……”
怜娘子轻拍她的后背,柔声细语:“别说傻话,等你怀了子嗣,娘亲自去照顾你。”
“乖,听话阿。”
穆清迟泪如雨下,紧抿着唇点头。
“烟柔,你何时想来,本王随时奉陪。”楚瑄梧揽过她的肩膀,为她拭去眼泪。
穆清迟不动声色避开他,转身朝屋外走去。
马车上。
楚瑄梧心情很是愉悦,路过集市时,还特意下车买了孔明锁。
他轻声笑着把玩着那孔明锁:“烟柔,等我们的孩子出生,三岁就让他去皇家私塾上学,你觉得如何?”
穆烟柔没说话,只是凝着楚瑄梧那双神情得要滴出水来的眸。
她看着他满眼的期待,愣了半晌。
然后她在心底回答:“不会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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